如何解放思想，深圳再当排头兵
徐景安
2007年12月29日下午，我应深圳市体改办领导之邀，谈了对深圳未来改革的意见。
汪洋书记以"解放思想"、"争当排头兵"为中心，提出了对广东省未来发展的要求。 他号召要"以解放思想为'纲'"，掀起"新一轮思想大解放"，这是改革30年来第二次把思想解放提到如此高的位置，应该说是异乎寻常的。深圳作为全国第一个经济特区在第一次思想解放运动中曾经起了排头兵的作用，那么今天如何思想解放，再当排头兵呢？
为什么要解放思想？
我国第一次思想解放，冲破了两个凡是的束缚，实行改革开放，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伟大转折，即从阶级斗争为纲转向经济为中心，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从农业文明转向工业文明。今天重提解放思想做什么呢？我理解，是为了实现新的伟大转折，即从物本位转向人本位，从西方式的效益为中心的现代化转向以和谐为核心的全面小康，从不可持续的现代文明转向可持续的人类新文明。
第一次伟大转折是邓 小 平同志领导的，党中央号召的。在这种背景下，深圳进行了制度创新，推进了一系列改革，当了全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
新的第二次伟大转折有所不同。以胡 锦 涛为首的党中央提出了"以人为本"、"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在十七大报告中又提出了科学认识"社会主义本质"、"社会主义核心理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预示着新的第二次伟大转折的开启。但党中央没有这么明说，需要我们去体会、去实践，创造新的经验，为实行第二次转折做好试验田，当好排头兵。这就艰巨得多，困难得多，更需要胆识和魄力，更需要解放思想，更需要创新精神，更需要敢闯的勇气。
为什么要实行第二次伟大转折？
我国30年改革取得的伟大成就，为实现第二次转折创造了物质条件。我国GDP总量世界第四位，财政收入5万多亿，外汇储备世界第一。广东省从1985年至今，经济总量连续23年居全国第一。深圳2007年人均GDP超过9000美元，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深圳已基本实现了现代化。
我国30年改革存在的问题，要求实行第二次转折。我国改革取得伟大成就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问题，即三大关系的恶化：
第一、人与自然关系恶化，突出表现为资源短缺、环境破坏。全国生态环境全面恶化，深圳也不例外。空气污染严重，我昨天爬塘朗山，往山下一看，整个城市笼罩在蓝色的烟雾之中。深圳曾提出，"天更蓝、水更清"，天确实是更蓝了，可惜不是蔚蓝色的天空，而是蓝色的浓雾。这哪里是国际花园城市啊？成为了一个不适宜居住的城市。深圳的空气环境质量达不到国家二级标准，在全国47个环境保护重点城市空气质量排名中，2000年排到了达标城市的倒数第18位，2001年则排到了倒数第6位。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只有8天出现霾天气，八十年代增至58天，而九十年代里霾天气急剧增加到773天，约为20年前的97倍、10年前13倍。2004年深圳出现霾的天气高达175天，打破50年来的历史最高纪录。深圳为治理空气污染，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效果如何呢？我举一个例子。就是前两天，12月27日上午11点，我在泥岗路上看到一辆喷着蓝色毒雾的公共汽车，车牌号为粤B73008。司机这么大胆地公然行驶喷毒雾的公共汽车，他所属的车队竟然熟视无睹、放任不管，这反映了环保意识的缺失、环保制度的失效。空气如此，水的状况更令人担扰。对全市9个主要供水水源地的水质进行取样监察的结果，有3个水库的水质属极严重污染的超5级水质。全市305条河中有219条河流受到不同程度的的污染，尤其是流经深圳特区内的9条河流都成了排污沟，所见的河水又黑又臭。深圳的水资源十分短缺，人均占有水资源只有全国平均水平的1/4、广东省平均水平的1/6。土地、能源资源也严重短缺。
第二、人与人关系恶化，突出表现在贫富拉大、犯罪严重、腐败泛滥、道德下降。我没有看到深圳贫富差距的数据，但问题同样存在。深圳犯罪率逐年提高，2002年深圳市法院受理的各类刑事案件6568件，比上年上升了9。1%；2003年深圳市法院受理的各类刑事案件7730件，又比上年上升了25。9%。深圳人缺乏起码起码的公共道德。疾驶而过的中小巴、小汽车经常扔出饮料包装盒；尽管三令五申，泥头车、垃圾车在路上还是边走边漏；环卫所的粪便车为图方便竟将粪便偷倒进河里；在电影院、剧场总有一些人把瓜子吐得满地都是；大梅沙、莲花山等一些公共场所乱扔垃圾已成了顽症；可回收与不可回收垃圾箱形同虚设，没有人当一回事……
第三、人与自我关系恶化，突出表现在精神障碍严重、自杀率趋高。全国有精神病患者1600万，在疾病排名中已超过脑心血管、呼吸系统及恶性肿瘤而跃居首位。每年有28.7万人死于自杀，200万人自杀未遂，即每2分钟自杀9人，其中8人未遂。自杀率是国际平均水平的2.3倍，成为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自杀成为我国15至35岁年轻人死亡的第一原因。深圳每年自杀2000人，精神病患者己超过18万人，占城市人口的比例2.5%，比全国精神病患者占人口比例1.2%超出一倍多。深圳中小学生的心理压力高于内地学生，深圳13.2%的中小学生心理有问题。深圳中小学教师的心理问题更严重，据对全市近千名教师的调查中发现，55.9%的教师有轻度以上的心理障碍，15.8%的教师有中度以上的心理障碍。约有20%的民警精神处于正常与分裂之间。各级领导对GDP数、创汇数、招商数十分敏感，对精神障碍数、自杀数，漠不关心。我说过，如果深圳饿死一个人，一定会引起全社会的震惊。党政领导会重视，社会会关注，媒体会报道。政府的救助机构、社会的救济单位以及他的亲戚、朋友、邻居，都会纷纷反省，为什么不伸出援助之手？全社会已达成一种共识，不能容忍一个人因物质贫困而死，发生这种现象是社会的责任、社会的耻辱。然而，一个人因精神痛苦而自杀，不会引起社会的关注，更不会引起领导的重视。深圳每年自杀2000人，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这是以人为本吗？这是和谐社会吗？现在，对物的关注度远远超过对人的关注度。汪洋同志批评的"见物不见人"，可以说已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今天13亿中国人，谁关心人的精神？谁关心人的灵魂？谁关心人的情感？谁还在做人的思想工作？汽车坏了可以去维修，人的精神出了问题有地方"维修"吗？深圳发展到今天，还说没有条件关心人的精神，这说得过去吗？
经济发展、财富增加，伴随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关系的恶化是现代文明的通病，则不过表现在我国更为突出、更为严重。
我们能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吗？只抓经济，只抓GDP，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汪洋同志说的很明确，发展经济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不能为了发展，就无视环保，无视社会进步，更不能无视人的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