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做一位踏踏实实的劳动者很幸福。”“自己获得的‘全国劳动模范’荣誉称号属于我们团队的每一个人。”刚刚参加完2020年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的尚捷，内心非常激动。
十余年来，作为中海油服油田技术研究院院长，尚捷带领着一支年轻的团队，争做突破关键核心技术的追梦人，自主研发了随钻测井及旋转导向钻井系统（被喻为“贪吃蛇”系统），打破了多年来西方石油公司的技术垄断，大幅降低了我国油气勘探开发成本，保障了我国油气增储上产。
冬日的一个下午，记者走进中海油服“贪吃蛇”系统研发现场，探寻尚捷与这套系统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中海油服油田技术研究院院长尚捷介绍随钻测井及旋转导向钻井系统。人民网记者 杜燕飞摄
梦想在潮白河畔的“燕郊车库”照进现实
2006年底，时任中海油服技术中心副主任的卢涛，见到了刚从清华大学精密仪器专业博士毕业的尚捷。
这是一场面试。看着满身书卷气的尚捷，卢涛意味深长地问：“与世界最先进的随钻测井和旋转导向钻井系统相比，我们落后太多了，你有没有决心把它做出来？”
想都没想，尚捷一口答应下来。“当时有种年轻人无知者无畏的勇气，总感觉关键技术上我们不能受制于人。”回想起当时情景，尚捷笑着说。
尚捷与第一版随钻测井及旋转导向钻井地面操作系统。受访者供图
就这样，尚捷加入中海油服，开启创业之路。
随钻测井和旋转导向钻井系统，是令所有油气企业垂涎不已的高端技术，被喻为钻井技术“皇冠上的明珠“。它可以深入地下几千米，准确判断钻遇地层，控制井眼轨迹，如同一条“贪吃蛇”，把地层中的油藏“吃干榨净”。一直以来，这项技术被西方3家石油公司垄断，只租不卖，中国的石油企业每年要向其支付高昂的费用。
2008年创业初期，只有4间办公室、6台电脑、7名工程师。“当时的条件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没有实验条件、没有场地、没有可借鉴的经验，甚至连一份完整的技术文献都找不到。”尚捷告诉记者。
为此，尚捷将中海油服燕郊基地一个闲置车库改造成临时实验室。在这段“车库岁月”里，他们从零开始，翻遍几万页资料，甚至从系统说明书的只字片语中倒推操作原理，利用各种机会走访作业现场，并整理编制出20多万字的技术文档和上百张图纸，奠定了随钻测井和旋转导向系统的研发基础。
通过几年的不懈努力，尚捷带领团队突破10余项关键技术瓶颈，自主设计建造试验测试装置近100种，研究开发出40余种高温电路、数千个机械液压部件、上百万行程序代码。
经过上百次迭代改进，2011年“贪吃蛇”系统第一版样机终于问世，梦想在“燕郊车库”照进了现实。同年，“贪吃蛇”系统新疆实钻试验成功，验证了全部设计功能，研发周期较行业龙头缩短4年。
“贪吃蛇”系统完成研发，实钻试验成功。受访者供图
“中国的地层必须用中国人的仪器来看清”
为了让这个呱呱坠地的“婴儿”“爬起来”“站起来”，尚捷带领团队往返于燕郊、塘沽和陆地油田进行实钻试验，而试验工作只能选在作业空档期。
团队成员孙师贤告诉记者，有一次，他们在大庆进行实钻试验时，仪器下井钻60多米就“趴窝”了。作业者下了逐客令：“你们这东西行不行啊？不行赶紧拿走！”
但尚捷没有灰心，他软磨硬泡，作业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给了一次机会。为了保证试验的顺利进行，尚捷干脆吃住在工作间，平均一天睡三四个小时，最终国产“贪吃蛇”系统让这口井“起死回生”。
经过多次实钻试验，尚捷意识到，仪器的稳定性问题是“贪吃蛇”系统占领市场的绊脚石。“贪吃蛇”系统集合了20多种学科的应用、1000多道高端工艺组装、几百万个代码控制，任何一环都不能掉链子。
“缩小故障圈就是拓宽成功面！”尚捷带领团队率先建立起闭环的故障关闭管理机制，从制造、作业、维保各方面收集仪器故障，汇集到燕郊科技园的试验台，在实验台上设法重现故障，推演分析，精准定位，完成整改提升，再投放现场应用，持续跟踪效果，确认故障不再出现才算关闭。
“成功就是用失败反复碾压自己。”每当遇到困难时，尚捷总是这样鼓励团队的小伙伴。他知道：“任何一段电路、一段代码都不能应付，否则在真实的现场作业试验时，问题都会暴露的淋漓尽致。”
随着近百个故障的逐个关闭，仪器的稳定性和可靠性逐年提升，这成为“贪吃蛇”系统在四海站稳脚跟的关键。
2015年5月，在“渤海九号”钻井平台，“贪吃蛇”系统首次商业应用，成功命中地下三处靶点，标志着中国海油成为了国内首家、全球第四家完全掌握该项技术的公司，也实现了尚捷掷地有声地那句话：“中国的地层必须用中国人的仪器来看清，中国的海洋资源必须用中国人自己的仪器来守护。”
在中海油服科技园厂房内，尚捷向记者介绍随钻测井及旋转导向钻井系统系列产品。人民网记者 杜燕飞摄
“自己一定要在自己的国家干事情”
中海油服“贪吃蛇”系统亮相后，国际油服巨头立即改变只租不卖的策略，将高昂的日费大幅降低。这让尚捷更加坚定地认为，外租、分包都是权宜之计，只有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别人才会真的服你。
经过几年的发展，“贪吃蛇”系统也在不断升级，装上了地层测压等19种高端“武器”，实现了系列化、产业化，将中国人脚下的地层描绘得越来越清晰。
2019年，由尚捷团队主导研发的高端测井仪器成功向国外一流石油公司成套化销售。“几十年的发展中，我国石油工业从依赖进口走到现在，国产高精尖仪器实现逆向销售，这也显示出了我国石油工业科技进步水平。”尚捷自豪地说。
